這是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十點鐘。經過一整天在外上課,回家後繼續和英文動作口指令搏鬥,看著滿桌不同版本的《Bhagavad Gita 薄伽梵歌》,只希望能盡快完成這週的小論文,晚一點可以順利在床上睡到早上六點,而非每個小時因為擔心睡過頭而從夢中驚醒一次,只因隔天還要以苦練出來的英文協助老師教學,不好好睡可不行啊!
雖然這一切現在看起來像一場夢,這卻是我之前在紐約受訓時,幾乎每週固定上演的戲碼。六個月的時間,說長真的不長,說短也還挺長的,套句我的老師 Lady Ruth 在訓練課程的第一天告訴我:「生命中總是有些階段會特別辛苦。」我想是的。第一個月,因太緊張沒讓自己有足夠休息的狀況下,我淚崩辦公室,後來在約五十個人的課堂教課時,同學因不習慣我的英文口音及速度,而自顧自地練習時,我心裡超級希望,這一切就在這裡結束吧!
我知道,這一切都只是過程,而且是自已選擇的。而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呢?
曾經,我享受於瑜珈練習中不斷挑戰身體極限的快感,憑藉從小習舞的身體條件及四年體適能指導員所累積的身體知識,征服所謂的高難度動作。有時在每堂課快結束前的大休息或是冥想靜坐中,得以驚嘆著心智的開展就像身體的開展一樣,有時卻被自我、我執所綁架,沾沾自喜,甚至希望老師同學能看見我這個做得不錯的體位法。
然而翻開大大小小的瑜珈文章及書本,總是看見「瑜珈即是生活」、「瑜珈是生命的藝術」、 「透過瑜珈讓生命進行一場深刻的轉化」。但這些美麗的文字究竟是什麼意思?這跟我在練習的體位法有關係嗎?瑜珈練習究竟會帶我去到哪裡?我思索著。
幾年後的今天我了解到,這些美麗或難以理解的文字都是一個指引,就像禪宗裡那指向月亮的手指,指出一條路徑。然而光是知道路徑在那裡,是不夠的。要去行走在這路徑上,才能一窺月亮的光芒,甚至往月亮更靠近一點。
體位法練習是一個工具,就好像載我去紐約的飛機一樣,飛機可以造得很美,機倉內的設施可以極盡豪華,但是飛機一定要朝目的地飛行,才是盡了它的責任。老師們告訴我瑜珈的目的是開悟,是不受二元對立捆綁的自由。因此體位法成了檢視內在自我、放下執著厭惡及面對內心恐懼的工具。在做著富有挑戰性的體位法練習時,同時挑戰內在心智的習性,慢慢地日常飲食成了工具、出門旅行也可成工具,就連這趟紐約的訓練都只是工具,這些工具幫助我們看清不管是對自我的想像或執著厭惡之事都是會過去的,虛假的它們消失的速度有時雖然長於好幾年,但也可以短於幾分鐘。因此瑜珈成了生活,帶生命進行一場深刻的轉化,也許有一天,無我真的可以出現。
感謝生命中出現的老師,幫助我讓飛機起飛。
你的飛機起飛了嗎?